磚瓦、石灰、石材、瀝青防水卷材、建筑陶瓷、平板玻璃、鑄造、鍛造、電鍍、家具、涂料、印染——
今年內,這12個工業污染行業將合力“貢獻”300家污染企業調整退出北京。這一調整退出污染行業的行動與北京大氣污染防治的要求關系緊密。按照《北京市2013-2017年清潔空氣行動計劃》要求,2014年北京市計劃調整退出300家污染企業。到2016年,工業領域要累計調整退出污染企業1200家,累計削減工業燃煤200萬噸。
跟此前的計劃相比,需調整退出的目標企業數并沒有發生變化;然而,原計劃完成的時間點是12月底,現在提前了2個月,到10月底。這意味著,留給這300家污染企業尋找新落腳點、收拾“包裹”的時間僅剩5個月。
毋庸置疑的是,300家污染企業中肯定包括涂料企業。北京經信委沒有給出300家污染企業的具體名單,因此我們無法得知其中有多少家涂料企業以及都有哪些涂料企業。事實上北京市也沒有制定外遷企業名單。北京將通過何種手段推進污染企業退京的實施?其中又經歷了怎樣的演進?在京的涂料企業又該何去何從?
不容逃避的是,在環保壓力下,北京留給涂料企業的生存空間越來越逼仄。
政策吃緊
事情還得由北京日益嚴重的空氣污染說起。
近年來,北京霧霾天氣屢屢成為媒體報道的焦點,高企的關注度促使北京相關政府部門開始在大氣污染防治方面“動真格”。2011年-2012年,北京市政府先后印發《北京市清潔空氣行動計劃(2011-2015年大氣污染治理措施)》、《2012-2020年大氣污染治理措施》等政策文件,強化空氣污染防控工作。
在這些政策文件的指引下,2012年,北京經信委按照《部分工業行業淘汰落后生產工藝裝備和產品指導目錄(2010年本)》、《產業結構調整指導目錄(2011年本)》,結合北京產業情況,印發《不符合首都功能定位的高污染工業行業調整、生產工藝和設備退出指導目錄(第一批)》。該目錄包括十多項涉及涂料的生產工藝和生產設備。
2013年,該目錄“升級”為《不符合首都功能定位的高污染工業行業調整、生產工藝和設備退出指導目錄(2013年本)》。據介紹,“升級”后的目錄增加了20項嚴于國家標準的內容,目錄將一方面引導存量污染企業及早采取措施,主動實施調整轉型或退出;一方面將為新上項目的審批、核準和備案提供一道“防火墻”。但有關涂料生產工藝與生產設備的部門沒有發生改變。
《行動計劃》要求整治小型污染企業,“對布局不合理、裝備水平低、環保設施差的小型污染企業”實施綜合整治,“到2016年底,累計調整退出建材、化工、鑄造、家具制造等行業的小型污染企業1200家;集中整治鎮村產業集聚區,到2017年,污染得到有效整治。”
實際上在《行動計劃》出臺之前北京已經在進行調整退出污染企業的工作。據報道,截止2013年9月底,北京市已調整退出污染企業184家。在行動計劃出臺后,北京市加快了速度,2013年調整退出的污染企業共計288家,“超額完成年度調整退出200家污染企業的任務目標”。
直至此時,涂料行業并沒有明確出現在《行動計劃》當中,288家調整退出的企業涉及建材、化工、家具、鑄鍛造等11個行業,而建材行業中被清退的主要是水泥企業。
根據《行動計劃》的要求,2014年北京市計劃調整退出300家污染企業。在4月之前出臺的《北京市關于加快退出高污染、高耗能、高耗水工業企業的意見》,提出重點清退7個行業,包括小水泥、小造紙、小化工、小鑄造、小印染、電鍍及平板玻璃等。5月,重點清退目標行業擴容至12個,涂料加入其中。
而在時間上也進行了提速。如前文所述,原計劃12月底完成調整退出300家污染企業的計劃,現在提前到10月底?梢钥闯霰本⿲τ谪瀼貙嵤缎袆佑媱潯返钠惹行睦。如果2014年的任務順利完成,北京將累計完成588家污染企業的調整退出任務,接近到2016年調整退出1200家污染企業的目標的50%。
對于北京正在推動的調整退出污染行業的行動,中國社科院城市發展與環境研究所研究員牛鳳瑞表示,高污染、高耗能、高耗水企業對北京來說,資源環境成本很高;根據首都的發展階段和功能定位,“三高”企業轉移是必然趨勢。
何去何從
退出似乎已經是單選題的必選項,而退往何處則是一個開放性的不定選擇題,有多個選項可供參考——但并不代表就是容易的選擇。
根據相關報道的介紹,目前北京的工業企業已在河北固安、天津寶坻、內蒙古烏蘭察布等多個周邊城市展開了產業對接。另有報道介紹,
進入北京市2014年第一批調整退出工業企業獎勵金鼓勵公示名單的北京金隅涂料則選擇了緊靠北京河北大廠。金隅股份(北京金隅涂料母公司)董事會秘書吳向勇表示,公司原本位于北京的涂料生產線兩三年前就已經搬到河北大廠工業園區;另外該公司的玻璃棉生產線、礦棉吸聲板生產線以及加氣混凝土生產線都已經搬到了河北的大廠工業園區,“這些產業的調整都是公司主動進行的。”
金隅股份近些年一直在做產業的更新與調整,這兩年已經陸陸續續地完成了北京城區企業的搬遷調整工作。吳向勇介紹說,由于北京目前的環保壓力比較大,因此工業企業必須要進行搬遷調整以及工裝上的改進與更新,為積極落實政府2013年清潔空氣行動計劃,去年該公司主動停產退出金隅順發和金隅平谷兩家水泥生產企業。
吳向勇還表示,金隅股份所進行的產業調整并不是因應此輪北京調整退出污染企業而開展的,而是趕上了“好時機”——金隅股份其實早就開始了產業轉移的計劃。他指出,產業轉移涉及到很多周期性問題,比如原本企業員工的轉移與調整,生產線的搬遷必須要進行一系列的規劃,擬外遷地區還要進行項目審批、環評立項等工作;職工的調整、原有產能的轉移、新廠房的建設等都需要一定周期才能實現。
由此可見,退出北京對于企業而言也絕非易事。包括選址、新建廠房、搬遷等成本,都將耗資不少。盡管北京政府部門出臺了調整退出獎勵金,然而50萬元-300萬元的額度很難支持一個企業順利實施搬遷,而且能拿到的獎勵金的企業畢竟不在多數。
另一方面,誠如吳向勇所說,產業轉移的周期性也決定了企業在調整退出北京所需要耗費時間的長度。而北京將今年調整退出300家污染企業的完成時間提前了2個月,讓本來就已經十分有限的轉移時間大大壓縮。
而且,北京對調整退出的污染企業還附加了一個條件——“凈身出戶”。面對“將不符合首都功能定位的企業遷到外地,是否會對遷入地帶來新的環境污染”的疑問,張伯旭明確表態:“所有北京市調整退出的污染企業,絕不能帶著污染遷到外地。”
據介紹,這些調整退出企業將在產業升級、產品結構調整的基礎上與周邊城市進行合作和對接。環京津區域的大氣污染治理壓力并不比北京小,在定期發布的空氣污染最嚴重的城市排名中,前十的城市基本都出自這一區域。盡管北京周邊的城市對對接北京轉移企業持歡迎態度,但帶著污染去“落戶”明顯此路不通。
因此,綜合經濟成本、時間成本和環境保護等多方面的要求,對于很多實力不濟的中小型污染企業來說,調整退出北京的最終命運似乎已經不言而喻。
除了北京經信委之外,另一個在推動類似計劃的政府部門是北京環境保護局(簡稱“北京環保局”)。據北京商報的報道,
在“請出去”的同時設立準入門檻將不適合在京落戶的產業“攔在外”,表明了北京治理大氣污染的決心。而涂料行業會不會進入“負面清單”還有待觀察。但隨著涂料行業被列入調整退出的重點行業,涂料行業進入“負面清單”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這不應該是杞人憂天。
北京作為中國涂料企業集中分布的環渤海區域的重要組成部分,目前聚集著包括富思特新材料科技發展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富思特”)、北京富亞涂料有限公司在內的多家上規模涂料企業。隨著政策的收緊以及涂料行業被列入北京調整退出重點行業,涂料企業在北京生存空間難免蒙上陰影。而富思特位于北京大興區的新生產基地一期在去年9月剛剛落成投產。
更需要擔憂的一點是,北京作為首都的模范帶頭作用,或將對其他地方政府政策的制定提供樣本,有可能使得涂料行業在污染嚴重的發達地區成為被排斥的對象。而當前涂料企業普遍集中在發達的珠三角、長三角和環渤海地區,這種趨勢一旦坐實,將給涂料行業的帶來強大的沖擊力。
一些征兆已經初步顯露。近幾年來,全國各地都針對大氣污染防治出臺治理政策,其中不難看到涂料被列入禁止性的條款當中。這大大促進了各地的涂料企業轉移的浪潮。以“中國涂料之鄉”順德為例,近年來涂料企業的“出走”愈演愈烈,當然其中有企業轉型升級的內部因素,而及早尋求新的落腳點的需求也暗藏其中。
“涂料企業謀求異地轉移看來很有必要了。”某涂料行業人士表示。對于那些仍身居大都市之中的涂料企業,除了主動或者被動轉移出去,似乎別無他選。